让体育老师当校长,怎么样?
半月谈记者 郭强 姚子云
20多年前,当朱志辉提出在山村学校推广摔跤项目时,家长们质疑声很多,就连一些老师也反对。
如今,在他的带领下,一所曾经不知名的山村学校成为远近闻名的摔跤特色学校,还荣获“全国教育系统先进集体”“全国学校体育工作示范学校”“国家级乡村少年宫”等70多项荣誉,不仅培育了上百名优秀摔跤体育人才,更给孩子们带来身心健康和梦想。
朱志辉指导学生练习“摔跤操” 胡晨欢 摄
朱志辉说,体育之于孩子们,不仅在于强身健体,还让他们懂得规则意识和拼搏精神,并为每个孩子提供更多全面发展的可能。
教山里娃摔跤
从江西省萍乡市中心城区出发,一路上层峦叠嶂,驱车1个多小时才能到达武功山风景区麻田镇麻田中心学校。40多岁的朱志辉是这所山村学校的校长。1996年,从萍乡市体育运动学校毕业的他,通过层层选拔考试,成为武功山脚下一所山村学校的专职体育教师。
在乡村学校推广摔跤不是件容易的事。“农村娃娃首先要把书读好”“学了摔跤,孩子会不会爱打架”“有练摔跤的劲,不如多帮家里干点农活”……朱志辉说,在农村,体育被当作一门“副课”,大家相信读书才能走出大山,对摔跤很陌生。
一切从零开始。选苗子、定方案、抓教学、带训练,他每天忙得像一只陀螺。
发现好苗子,他一一上门做工作,有的要走几十里山路;没有场地,他软磨硬泡让学校搭建了一间60平方米木瓦结构的简陋训练室;缺少训练器材,他把汽车内胎剪成长条供孩子们进行肌肉拉伸训练,带他们去学校附近的小溪投掷石块,锻炼手臂力量……
他还打起了母校的“主意”,在一通诉苦后,母校同意让他把一些旧杠铃、摔跤垫、深蹲架、人形沙袋等专业器械拖回简陋的训练室。暑假集训,他带着摔跤队员,一人一张凉席铺在教室的地上,一睡就是两个月,自己给孩子们洗菜、做饭。
朱志辉与学生一起训练 胡晨欢 摄
需要克服的难题远不止这些。练了一段时间后,朱志辉发现,一些学生练着练着就不来了,“学生文化成绩退步了,就把‘锅’甩给摔跤课。”朱志辉又得上门解释,同时督促学生学业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1997年,这群孩子参加市运动会,获得6金12银的好成绩,朱志辉在山村成功播下了摔跤的种子。
体育老师当校长
2006年,朱志辉被选拔为麻田中心学校校长。
作为一校之长,他与同事们反复思考、探索,通过体教融合促进学生全面发展。“山区学校多数学生为留守儿童,如何办好这样一所学校,帮助孩子成长成才是我面临的最大难题。”朱志辉说,练习摔跤的他知道,摔跤不仅能锤炼身体,更能塑造品德和性格,加之此前在学校推广摔跤的探索,他决定以体教融合尤其是摔跤作为学校特色发展的突破口。
在麻田中心学校,摔跤是校本课程,每个学生每周都能上一次80分钟的体育连堂课,也是摔跤专项训练课。朱志辉还自编了摔跤操和摔跤舞,确保学生都能参与到摔跤运动中,毕业时,每个孩子至少都能来几个摔跤动作。
面对家长关于孩子学业的担忧,学校摔跤队立下了规矩:如果期中、期末连续两次考试文化课成绩在及格线以下,就不能继续参训,也不允许代表学校或摔跤队外出参赛。
朱志辉给学生示范摔跤动作要领 胡晨欢
家长们担心的问题没有出现,学校摔跤队越办越好,还“杀”进了全市、全省运动会,先后获得近400枚奖牌,培养出上百名摔跤运动员,其中50多人被省、市体校选为苗子,有的还进入国家队。越来越多学生对摔跤感兴趣,越来越多家长支持孩子学摔跤,一年一次的摔跤艺术节应运而生,孩子们“写摔跤”“画摔跤”“跳摔跤舞”……在竞技场内外,体验摔跤带来快乐与成就感。
学校不只有摔跤。“每个学生的天赋不同,兴趣爱好不一,需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发展空间。”朱志辉说,继推广摔跤之后,学校建立了“1+3+N”的“健康树课程”,“1”为摔跤必修课;“3”为体育类普及课,包括围棋、花式篮球和足球;“N”为跆拳道、乒乓球、羽毛球、书法等其他体育类和艺术类个性化选修课,这些都是正式课程,聘任专业老师,让许多学生受益。
“摔”出人生精彩
如今的麻田中心学校已成为远近闻名的摔跤特色学校,荣获了多项国家级荣誉,越来越多孩子慕名而来,甚至有从县城学校回流的学生。
山外的学校也向朱志辉抛出橄榄枝,但他还是选择留下。对他来说,最欣慰的是看到摔跤给孩子们带来的变化。
麻田中心学校摔跤队员林俊安,在老师和家长眼里一直是个内向的孩子,“在练摔跤之前,甚至有人说我有抑郁症”。加入摔跤队之后,林俊安逐渐开朗起来,在与教练和队友的“切磋”中,他也逐渐愿意开口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,脸上的笑容也多了。
朱志辉清楚,并不是所有的孩子练摔跤都能去省队、国家队,成为专业运动员,他更看重体育锻炼带给孩子们的磨砺。
“任何人的成长历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,在人生道路上都会有摔跤的时候,山区学生的成长成才相比城市学生更难,更需注入磨砺基因。”朱志辉说,为此,学校确立“摔出人生精彩”的办学理念,用摔跤精神、体育精神来激励学生积极地面对困难、顽强拼搏,在磨砺中成长、成才、成功。
(刊于《半月谈》2022年第6期)